分手時我怒咒,用我前男友的命,換我暴瘦十斤,然后真瘦了
1
一場車禍后,我擁有了一個特殊技能——
我左眼能看見鬼。
與此同時,新租的出租房里多了一位男鬼,挺帥的,也挺渣的,夜夜帶不同的女鬼回來。
而且……
他是我前男友,邱裴。
不久前,他摟著十九歲的妹子和我提了分手。
失戀的那天深夜,我抱著酒瓶怒咒:「愿用我前男友狗命換我暴瘦十斤!」
三天后,我接到了共同好友的消息——
邱裴出了車禍,當(dāng)場身亡。
我攥著手機(jī)愣了很久,然后去了醫(yī)院。
太平間里,邱裴安靜地躺著,臉上血跡已被擦干,向來愛美的他,因為車禍的緣故輕微毀容。
最可笑的是——
時隔三天而已,和他一同死在小轎車?yán)锏?,已?jīng)不是那個十九的小妹妹了。
我看了很久,然后笑了,「渣男,活該!」
可是一轉(zhuǎn)頭,卻又淚如雨下。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他面前罵的那句,邱裴頭七那天,我在路上莫名地被車撞了。
醒來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能看見鬼,因為……
邱裴那貨正咧著嘴站在床邊朝我傻笑。
而且,一語成讖,住院期間我的確是暴瘦。
剛剛好,瘦了十斤。
2
深夜 12 點(diǎn)。
一陣陰風(fēng)掃過,我剛氤氳的幾點(diǎn)睡意瞬間消散。
睜開眼,一張慘白的帥臉幾乎貼在我面前。
「邱裴!」
我怒罵:「你有???」
邱裴輕飄飄地退開,手一抬,懷里便出現(xiàn)了一個身姿窈窕的女鬼。
「介紹一下」,邱裴轉(zhuǎn)頭看向懷中女鬼,「這位,我前女友?!?/p>
女鬼上下打量我一下,面露不屑:
「分手了還賴在前男友家不走?」
我一個枕頭扔過去,粉紅色的枕頭從女鬼身體上穿過,掉落在地。
我嘶吼:「這是我租的房子!我家!」
「哦。」
女鬼鉆進(jìn)了邱裴懷里,「哥哥去世了還留下來照顧無法自理的前女友,好令人感動?!?/p>
「……」
感動個屁。
明明是他賴著不走,拿我這當(dāng)炮營。
3
邱裴去世一個月時,送給我一份禮物。
他說得神神秘秘,讓我去他生前的房子里,打開臥室衣柜第一扇門第二個帶鎖的抽屜。
抽屜鑰匙在鞋柜最后一層的白色球鞋里。
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去了他家,東翻西找,然后——
打開抽屜,發(fā)現(xiàn)了里面一堆沒洗的臟襪子。
正要罵臟話時,邱裴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我身后。
「我無父無母的,也沒人料理后事,臭襪子堆在這里該發(fā)霉了……」
說著,他躺在床上指揮我:
「前女友,麻煩你再去把水池里的碗扔了,里面可能要長毛了?!?/p>
我罵了他兩聲,還是去做了。
因為,那顆原以為已經(jīng)堅硬的心臟,卻還是因著他那句「無人料理后事」而輕輕顫抖。
邱裴啊。
就是個沒爹疼沒娘愛的渣男倒霉蛋。
渣是真渣,慘也是真慘。
4
新租的房子是兩室一廳,空著一個房間也是便宜邱裴和他的女鬼后宮,我便在網(wǎng)上發(fā)了招租。
周六上午,敲門聲忽起。
我穿著睡衣,赤著腳踩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走去開門。
拉著厚重窗簾的房間里,響起了邱裴的絮叨聲:「又光著腳,活該你拉稀……」
門開,我卻瞬間怔住。
面前人的模樣與記憶中那個干凈清朗的少年相重合,最后融為一體。
是他……
江也,我大學(xué)時暗戀很久的男神。
很多年前喜歡過的人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我從錯愕到震驚,最后又化為了緊張。
「進(jìn)……進(jìn)來?!?/p>
我慌忙將他迎進(jìn)門,倒了杯溫水后,便匆忙跑回房間換衣服。
鬼知道我這沒睡醒的素顏有多丑。
反鎖了門,我在衣柜前躊躇半晌,最后選了一條白色裙子換上。
剛掀起睡衣,邱裴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門口。
這人似乎心情不悅,眉心擰成了個川字,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那貨誰???」
「我上大學(xué)時暗戀的男神。」
看了一眼邱裴的臉色,我繼續(xù)補(bǔ)刀:「沒想到他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帥……」
邱裴卻格外不屑。
「八十年以后他都老的一臉褶子了,小哥我還年輕貌美?!?/p>
沒想到邱裴還挺大度,還盼他情敵長命百歲。
5
見他遲遲不走,我沒忍住,咬牙問道:
「咱們好歹也分手了,我換衣服你能出去嗎?」
邱裴卻愣了一下。
眉心蹙起的痕跡加深了些,我聽他喃喃自語:「分……手?」
這人生前便是戲精,我也沒太在意,轉(zhuǎn)過身去飛快地?fù)Q上了裙子。
要拉拉鏈時,我下意識地叫了他:
「邱裴,幫我拉下拉鏈?!?/p>
「好?!?/p>
熟悉的對話,甚至我們倆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直到……
邱裴的手穿過拉鏈,碰到一片虛無。
我回身,只見邱裴怔怔地盯著我的裙子拉鏈。
聽說,鬼是沒有眼淚的。
可我還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
然而——
我還沒來得及心酸,便看見邱裴眼底一亮,即便做了鬼,那雙桃花眼里也滿是戲謔。
「那是不是代表著,我趁你睡著了做些什么你也發(fā)現(xiàn)不了?」
……求求你當(dāng)個鬼吧。
6
換好衣服,我又去洗漱一番,才匆匆回到客廳。
「江學(xué)長,你怎么找到我這里的?」
江也笑了笑,
「我回國不久,最近在找住所,剛巧看見這里招合租,電話沒打通,便想著上來看看。」
說著,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沒想到……居然是你在招租?!?/p>
我愣了兩秒,也不得不感慨緣分奇妙。
江也對房子和價錢沒有異議,我對老熟人也比較放心,于是我們一拍即合,當(dāng)場簽了二房東的租房手續(xù)。
江也笑笑:「中午有事嗎?這么多年沒見,方便的話,我想請你吃個飯?!?/p>
瞧。
多年未見,江也仍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說話永遠(yuǎn)先詢問,事事考慮別人的感受。
邱裴就不同。
若是他,肯定會吊兒郎當(dāng)?shù)負(fù)P著下頜,給我展示一下他口袋里的票子,「走,哥帶你消費(fèi)去!」
思及此,我下意識地看了邱裴一眼。
結(jié)果……
這人正在江也身后……和他比身高。
「顏卿卿,你這男神也不怎么樣么,沒我高,沒我?guī)?,說話溫吞吞的,一看衣服下就沒幾塊肌肉。」
……我深吸一口氣,刻意忽視掉這人,轉(zhuǎn)而看向江也。
「好啊,我請你吧,樓下有家新開的日料店,味道不錯。」
說著,我拿起手機(jī)和外套,在邱裴的怒罵聲中,和江也一同出了門。
7
日料店環(huán)境很好,味道也的確不錯。
隔著一張桌,我靜靜看著對面的男人。
時隔多年,時光褪去了他當(dāng)初的青澀,卻并未洗刷掉他的少年感。
面前這個穿著白襯衣的男人,每一個細(xì)微的舉動都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
有那么一瞬間,我似乎透過他,看見了當(dāng)年籃球場上那個白衣少年。
我注視著他的同時,江也也在看我。
「卿卿?!?/p>
他開口念我的名字,聲音溫潤好聽,「你最近,還好嗎?」
我怔了一下,聽人問及我最近好壞,我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邱裴去世的事情。
情緒低落了幾分,我勉強(qiáng)笑笑:「挺好的?!?/p>
不知江也有沒有聽說我最近的事,他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這頓飯吃了近兩小時。
我們聊了許多,聊母校,聊過去,也聊了他出國這幾年的經(jīng)歷。
最后結(jié)賬時,江也卻搶了先。
他輕笑:「我不太會做飯,以后早餐可能偶爾要麻煩你,這個就當(dāng)我預(yù)支的酬勞了?!?/p>
「對了?!棺叱龅觊T時,江也替我撐著玻璃門,「我時間比較緊,方便明天搬過來嗎?」
「可以啊?!?/p>
我應(yīng)下,「那就早上 9 點(diǎn)吧?!?/p>
「好?!?/p>
離開日料店,江也把我送到樓下,便告別離開了。
而我站在樹下,靜靜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那些被時間塵封的記憶,也被這個熟悉的背影一點(diǎn)點(diǎn)喚醒。
其實,我當(dāng)年險些對江也表白了的。
因為有好事者給我看了江也的日記,大學(xué)期間,在我暗戀他的那些日子里,他也同樣喜歡著我。
可是,在我鼓足勇氣表白前夕,一紙機(jī)票將我們遠(yuǎn)隔上萬公里。
他出國留學(xué),去了大洋彼岸。
再之后……我便遇見了邱裴,那個痞里痞氣的男孩子。
……
直到江也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我才收回目光,緩步上樓。
然而。
門一開,邱裴那張慘白的臉便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好看嗎?」
我白他一眼,「好看什么?!?/p>
「人都走遠(yuǎn)了還在樹下看,你咋不和他吻別在無人的街呢?」
我愣了兩秒,隨即反應(yīng)過來——
這貨剛剛準(zhǔn)是在窗邊偷看了。
嘖,真酸。
「放心,日后我和男神同住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有的是機(jī)會?!?/p>
我翻出剛剛吃飯時拍的食物照片,在邱裴面前晃了晃。
「看,我和男神剛吃的日料,有你最愛的刺身拼盤哦。」
說完,我收回手機(jī),一步三扭地進(jìn)了臥室。
果然。
門關(guān)的那一刻,客廳里傳來了邱裴的咒罵聲:
「顏卿卿,活該你這個月胖三斤!」
……這個死鬼又偷看我體重秤。
8
夜里。
我起夜上廁所,拉開廁所門——
一個身材火辣的女鬼正窩在邱裴懷里,面若桃花。
……真晦氣。
我刻意忽視掉浴缸里那對野鴛鴦,走到馬桶前。
「我要拉屎,你倆繼續(xù)?!?/p>
說著,我作勢準(zhǔn)備脫褲子,女鬼便搶先出了廁所,嘴里直念著惡心。
被擾了興致,邱裴不情愿地起身,走到我面前。
「顏卿卿,你下次能不能換個時間拉肚子?」
「不能?!刮椅嬷「?,一陣絞痛,「你下次能不能換個地方?在廁所……你也不嫌臭。」
邱裴小聲嘀咕:「我喜歡。」
說著,他往門外走了兩步,又忽然頓住。
回身,邱裴緊緊盯著我踩在廁所地磚上的雙腳,好看的眉微微蹙起。
「自己去客廳拿雙拖鞋?!拐f著,他頓了頓,聲音放的很輕:
「我現(xiàn)在拿不了,你自己去。」
驀地。
一些記憶忽然涌上心頭。
我在家向來不愛穿鞋襪,總是光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而當(dāng)初邱裴在時,則是整天跟在我身后遞拖鞋。
每晚睡覺時,他都會把我拎去洗腳。
然后再指著那渾濁的洗腳水笑話我一通。
回憶有點(diǎn)溫馨,以至于——
屎意更濃了。
將邱裴趕出去后,我坐在馬桶上,很快渾身舒暢。
然而……
飛流直下三千尺,一看廁所沒有紙。
我自己在家,家里還有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男鬼。
這個史詩級的難題居然被我碰見了。
幸好,我家里還有一只狗,一只……哈士奇。
它是我和邱裴戀愛時養(yǎng)的,特純的一只二哈,腦子一根筋,只知道拆家。
不過,它也是除我外,唯一能看見邱裴的存在。
那天晚上,我在馬桶上坐了幾個小時。
而邱裴,則趴在狗窩前教了二哈無數(shù)次,終于,最后一次,這貨聽懂了,叼起一包紙走進(jìn)廁所,扔在了我腳邊。
我這才得以獲救。
凌晨,當(dāng)我拖著麻木的雙腿上床時,我在心里暗暗發(fā)誓……
明天一定要搞兩個符篆貼在廁所門上,免得讓邱裴那些野桃花影響我排放體內(nèi)廢物。
9
第二天,早上 9 點(diǎn)。
江也準(zhǔn)時搬了過來,他的物品很少,只帶了兩個行李箱。
簡單收拾了一下,我主動去廚房做早飯。
我系著圍裙煎雞蛋時,邱裴便在我身邊晃來晃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顏卿卿,咱倆在一起的時候,老子連個泡面都沒讓你煮過……」
我抬頭,瞥他一眼,語氣不咸不淡:
「最后呢,不還是摟著十九歲的妹妹甩了我?」
邱裴愣了一下,眸色變了又變,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我不再看他,然而,一轉(zhuǎn)頭,卻看見了不知何時站在廚房門口的江也。
他抿著唇,輕聲問道:
「卿卿,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我沉默了一下,理由很蹩腳,「自言自語說著玩的?!?/p>
話落,一陣極淡的焦味傳入鼻腔,我驚呼一聲,連忙關(guān)了煤氣。
但煎蛋已經(jīng)糊了,焦黑一片。
幸好,江也沒再追問,只是倚在門邊靜靜地看著我。
早餐準(zhǔn)備完畢,我剛在桌前坐下,江也便遞來一張紙。
我低頭一看,是一張……精神類的調(diào)查問卷。
「這……?」
「我們醫(yī)院新出的問卷,需要找志愿者填一下,可以幫個忙嗎?按你的情況隨便填就行?!?/p>
江也笑著問我,語氣溫和。
也不什么難事,我便點(diǎn)頭應(yīng)了。
然而,問卷填到一半,邱裴忽然湊了過來。
掃了兩眼,他撇撇嘴,「怎么,你這男神合租前還要先測一下你有沒有精神???」
10
……我竟無言以對。
刻意忽視掉身旁喋喋不休的邱裴,我三兩下填完了問卷,將其遞給了江也。
不過……
見江也小心翼翼地收起問卷的樣子,我心中難免有些生疑。
但轉(zhuǎn)念一想,我又沒有什么精神問題,問卷里也沒什么涉及到個人隱私的問題。
應(yīng)該是想多了吧。
吃早飯時,邱裴便站在我旁邊,一錯不錯地盯著江也打量。
飯吃到一半,江也忽然想起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物什,放在我面前。
「這是我去寺廟求的平安符,送你的?!?/p>
我愣了一下,低頭去看。
做工很精致的小香囊,里面有一張平安符。
我欣喜收下,正左右把玩時,一旁地邱裴忽然幽幽地道:
「你們合租不是巧合嗎?他怎么提前就求到平安符了,這個符我知道,千金難求,沒有三五天時間別想求到?!?/p>
說著,他不悅地看了江也一眼。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這男神說不定是早有預(yù)謀的。」
「邱裴,你能不能……」
我不悅出聲,話說了一半,卻猛地頓住。
江也還在呢。
果然。
一抬頭,便對上了江也疑惑的目光。
他似乎有話想問,我正猶豫他若問起我要不要如實說出時,江也放在桌上的手機(jī)響了。
我松了一口氣,便看著他拿起手機(jī)出門接通。
再回來時,江也說醫(yī)院有事先回去了,他回國后被我市某私立醫(yī)院高薪聘走。
江也是一名心理學(xué)醫(yī)生。
奇怪的是,原本對江也處處不滿的邱裴,在得知他的職業(yè)后,竟一反常態(tài)地安靜了下來。
拉著厚重窗簾的房間內(nèi),邱裴靜靜縮在角落里,竟是一整天都沒有出來。
11
江也正式搬了過來,我住主臥,他住次臥。
而邱裴不肯和江也一個房間,死皮賴臉地留在了我臥室。
不過……
江也搬進(jìn)來的三天里,邱裴竟一次都沒再往家里領(lǐng)女鬼。
我難得的清凈,唯一不算平靜的……
大抵便是與我共枕而眠的邱裴了。
這三天里,每晚關(guān)了燈,邱裴都會躺在我身邊。
有時夜里醒來,看見身旁那張熟悉的面孔,我還有種錯覺。
一種……
我和邱裴沒有分手,他也沒有死的錯覺。
可是,每每這時,邱裴那虛幻的身體又會將我拉回現(xiàn)實。
第三天晚上。
我在睡夢中察覺到胸口一熱,似乎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陡然驚醒。
一睜眼,卻發(fā)現(xiàn)邱裴縮在角落里,攥著手腕,一臉驚懼地看著我。
怔了兩秒,我低頭看了一眼。
原來是江也送我的那張護(hù)身符。
而我又看了一眼護(hù)身符此刻搭著的位置,瞬間明白,邱裴為什么手會被燙傷了……
12
不知是不是錯覺,第二天醒來,邱裴似乎十分憔悴。
我問他原因,他卻只是擺擺手,耍貧嘴。
「唉,能看不能吃,太折磨人。」
見他仍舊一副渣男樣,我便也沒多問,起床上班了。
出門前。
邱裴忽然一反常態(tài)地叫住了我,「卿卿?!?/p>
我頓住腳步。
這人從來都是連名帶姓一起叫我,像這會一般語氣溫和的時候,太少。
出于疑惑,我回身看他。
邱裴正站在我臥室門口,笑著看我,「我當(dāng)初摟著十九歲的妹妹和你說分手,你恨我嗎?」
我沒想過他會忽然問我這個。
片刻的愣怔后,我特坦率地點(diǎn)點(diǎn)頭。
「恨。」
剛在一起時,他一窮二白,我什么都不要地跟著他。
最困難的時候,我們兩人分吃一個饅頭,一分一毛地數(shù)著錢花。
我不是想過以后會和他分手,只是,我從沒想過,我們會分得那么難堪。
而他的分手理由,居然會是一句輕飄飄的,更喜歡年輕的姑娘。
是他讓我明白,原來那句話是真的——
男人,不管多少歲,永遠(yuǎn)最愛更年輕的。
邱裴笑了。
他挑挑眉,仍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樣。
「那就恨著吧,反正哥哥就住在你這,這里風(fēng)水好,周圍漂亮女鬼多。」
「……」
我罵他一句,看了眼時間,匆匆離開了。
關(guān)門的那一刻,我似乎聽見邱裴在低聲喊我。
又像是幻聽。
13
晚上回家時,我沒見到邱裴。
奇怪。
這人平日里幾乎都在家里,雖說家里夜夜有女鬼上門,卻也顯少看見邱裴出去。
我有點(diǎn)緊張,便坐在床上等著。
然而,這一等,竟等到了深夜。
就在我快坐不住時,邱裴出現(xiàn)了。
他輕飄飄地進(jìn)了臥室,不知是不是光線問題,他的身體……似乎虛幻了許多。
我走上前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
不是光線問題。
我莫名地有些心慌,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拽他的袖口,指尖穿過他的衣袖,卻撲了個空。
「邱裴,你……」
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而后笑了。
「今晚的女鬼身材太辣,所以……」
「……」
我還以為他要死了,結(jié)果是太虛了。
14
懸了一晚上的心終于緩緩落下。
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是,邱裴莫名失蹤的這一晚上,我的確是提心吊膽的。
尤其是他這兩天的反常。
可如今見他一副很虛的樣子,我白他一眼,轉(zhuǎn)身上了床,蒙上被子準(zhǔn)備睡覺。
我就是傻,才會為這種渣男擔(dān)心。
活著時候是渣男,死了也是個渣鬼。
然而,我都快睡著了,身旁還沒見到邱裴的身影。
我扯開被子坐起身,一轉(zhuǎn)頭,卻見邱裴站在窗邊,靜靜地看向窗外。
這位爺什么時候也有這種賞月的雅致了?
我皺眉問他,「鬼看月亮也能變身?」
邱裴愣了一下,回身,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我。
「鬼變什么身,變成死鬼?」
「那你站在那賞什么月?」
「哦?!骨衽釕?yīng)了一聲,臉上浮現(xiàn)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在回味剛剛那個女鬼……」
說著,他挑了下眉,「嘖,真絕了?!?/p>
「……」
我就是有病才去管他。
這次,我扯起被子蒙在臉上,倒頭就睡。
不過,半夜還是被一陣尿意憋醒。
起床去了趟衛(wèi)生間,回來時,我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邱裴他……似乎更虛弱了。
他躺在床上,可是,月光下,他的身體竟已幾近透明。
我便是反應(yīng)再遲鈍,也知道不對勁了。
這種渣男明明就是死不足惜,我該恨他入骨才對。
可是,我緩緩走到床邊,一開口,聲音還是微微發(fā)顫。
「邱裴,你到底怎么了?」
15
月光下,邱裴抬頭看我。
他在笑著,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勢。
「沒怎么啊,男人嘛,總要有那么幾天不舒服……」
「夠了!」
我猛地吼了一聲。
聲音很大,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你這身體虛得都快魂飛魄散了,還拿這種蹩腳的理由糊弄我?」
不知為何,我特別憤怒。
也特別……害怕。
雖然,我并不知道這種害怕究竟從何而來。
邱裴沉默了。
幾秒后,他勾了勾唇,「主要是沒什么可說的,女鬼玩夠了,該去閻王爺那報到了而已?!?/p>
他說得漫不經(jīng)心,可是,那一刻,莫名的憤怒感將我的心牢牢占據(jù)。
緊繃多日的情緒,瞬間崩潰于這個節(jié)點(diǎn)。
我伸手想要去拽他袖口,手探出,卻只碰到一片虛無。
情緒崩潰得很莫名,我跨坐在床邊,恨不得拽著他衣領(lǐng)拉扯,
「邱裴,你就是個渣男,活著時候?qū)Σ黄鹞?,死了還想說走就走,活該你……」
盡管崩潰,可后面的話,我還是沒忍心罵出口。
活該你不得好死。
我坐在床邊痛哭時,門開了,江也快步跑了進(jìn)來。
他跑到床邊,將手搭在我肩上,掌心溫?zé)帷?/p>
「卿卿,你沒事吧?」
16
可我顧不得他,我靜靜地,靜靜地望著邱裴。
望著他幾近透明的身體。
心臟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掌悄然攥緊。
理智告訴我,為了這么一個渣男,不值得。
可崩潰的情緒卻覆水難收,邱裴的魂魄要離開的消息,莫名地刺痛了我某根神經(jīng)。
我失控般指著他破口大罵,「我陪你吃了那么多苦,你憑什么說走就走?」
「我不是嘴很靈驗嗎?那好,我現(xiàn)在就詛咒你……困在這個房子里十年八年再去投胎!」
我平日里不是一個惡毒的人,相反,我膽小又害羞。
所以,哪怕當(dāng)時他摟著別的妹子和我說分手,我也只是壓下所有情緒,默默說了聲好,然后回家再一個人抱頭痛哭。
可是現(xiàn)在,我恨不得用最難聽的語言詛咒他。
聽我咒罵,邱裴站在對面,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反倒是一旁的江也,在我吼完之后,忽然伸手輕輕抱住了我。
「卿卿……」
他語氣很輕,滿是心疼,「你冷靜一下好不好?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的?!?/p>
江也輕輕拍著我的肩,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
「卿卿,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么鬼,一切都是你幻想出來的!」
我……幻想出來的?
我怔了一下,然后推開他。
可是,一抬頭,邱裴還是站在那里。
他靜靜地看著我,雙手覆在身后,眉心蹙的很緊,眼底情緒翻涌。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將雙手背在身后,是想要哭的表現(xiàn)。
可是,鬼是哭不出來的。
不是幻覺……
17
我轉(zhuǎn)頭看向江也,他雙眼通紅,輕聲安慰著我,可他究竟都說了些什么,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執(zhí)拗地指著邱裴所在的方位,
「江也,世上真的有鬼,我前男友邱裴,他就站在那里?!?/p>
江也沉默了兩秒,然后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卿卿。」他聲音很輕,語速很慢,「我看得很清楚,那邊什么都沒有,只有一面墻,你是太緊張了,真的。」
他拍著我的肩,語氣近乎哄騙,「你放松心情,睡一覺,好不好?」
可是,在他話落的那一瞬間,我忽然低下頭去,用力咬破了手指。
鮮血瞬間蜿蜒而下。
江也大驚,「卿卿!」
另一邊的邱裴,也低低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看向江也,「你閉上眼」。
他猶豫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卻還是緩緩閉上了眼。
我將指尖上的血輕輕抹在了他眼皮上,不知為何,聲音顫抖的厲害。
「電視上不是說什么牛眼淚、指尖血可以通靈嗎?你睜眼看看……能不能看見他?」
我看了一眼站在對面的邱裴,然后收回目光,緊緊盯著江也。
而江也,則怔怔地望著邱裴所在的方向,瞳孔微微放大。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
「我……看見了。」
18
他也看見了……所以,邱裴真的是鬼,并不是我臆想出的存在。
江也似乎并沒有見鬼后的恐懼,他轉(zhuǎn)頭看我,
「卿卿,很晚了,你去我臥室休息吧,我睡客廳?!?/p>
我情緒漸漸平復(fù),看了一眼對面始終一言不發(fā)的邱裴,輕聲道:「你去睡覺吧,我沒事?!?/p>
「我有些話想和他說。」
江也猶豫了一下,終于松口。
「那我給你倒杯溫牛奶吧,有助于舒緩情緒。」
雖說我不知道牛奶和舒緩情緒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但為博一個清凈,我還是同意了。
江也總是這樣,合租的這幾天,他總會勸我每晚喝下一杯溫牛奶。
江也出去,很快端了杯牛奶進(jìn)來,并站在床邊看著我一點(diǎn)點(diǎn)喝完。
期間,我注意到邱裴似乎在看我手中的那杯牛奶,目光幽深。
但最后,他也什么都沒說。
喝完牛奶,江也端著空杯子離開了,并溫聲叮囑我有事隨時叫他。
房間內(nèi),只剩下了我和邱裴。
一人一鬼。
剛剛的崩潰情緒已漸漸平復(fù),我靜靜地看著他,「邱裴,你欠我的?!?/p>
他扯了下唇角,笑了。
「我知道?!?/p>
不等我開口,邱裴便繼續(xù)問道:
「顏卿卿,你這么舍不得我,該不會是對我余情未了吧?」
我沉默了兩秒。
說句心里話,我是的。
可是,僅存的驕傲與自尊,讓我不可能說出心里話。
幾秒鐘后,我幽幽開口:
「放屁?!?/p>
「只是不想輕易放過你這種渣男而已?!?/p>
理由很蹩腳,但好在邱裴并沒有戳穿。
他走到床邊坐下,吊兒郎當(dāng)?shù)匾性诖差^,抬頭看我。
「顏卿卿,打個賭吧?!?/p>
「賭什么?」
邱裴緩緩勾唇,
「賭——除我以外,還有沒有人要你,一月之內(nèi),你能找到良人,你贏。反之,就算我贏。」
他語氣低緩,
「你贏了,我就留下來贖罪,給你當(dāng)牛做馬都行。你輸了的話,就別耽誤哥哥投胎好人家了?!?/p>
初聞這個賭約時,我愣了兩秒。
「邱裴,你就這么想給我找下家?」
他笑,眉眼微挑,應(yīng)的特坦蕩,「對啊,反正,我又不喜歡你。」
19
他眼底那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深深地刺痛了我的自尊。
是要把將所有愛意都消磨殆盡,才會如此坦然地說出這句話吧。
其實,過去我雖沒問過他,但總在心里保留幾分幻想——
萬一,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你看,分手三天他就死了,說不準(zhǔn)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呢?
雖然,他其實是死于意外。
可是現(xiàn)在,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將我所有幻想都擊潰。
我盯著邱裴看了很久,可只是將手隨意地搭在椅上,挑著眉,抬頭看我。
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分明就是吃準(zhǔn)了我除他以外找不到下家。
半晌,我收回目光。
「可以,不用一個月,一周就行?!?/p>
「一周內(nèi),我?guī)е信笥鸦貋硪娔??!?/p>
余光里,邱裴搭在椅上的手掌微微摩挲了下,低聲呢喃:「一周啊……也行?!?/p>
說著,他站起身,
「那就拭目以待哦,對了,前提條件是,對方不能太差,起碼不能比我這個前任差,要不哥哥做了鬼也覺著臉上無光。」
「放心,肯定比你帥?!?/p>
我轉(zhuǎn)身出門,背脊挺得筆直,生怕身后的邱裴看出我的難過。
相戀數(shù)年,我們太了解彼此了。
他也太明白,怎樣的言語會刺激到我那敏感的自尊心。
我不傻,我看得出他是故意這么做的,只是——
我不明白他的理由。
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是出于對我的愧疚,想親眼看見我幸福?
還是……只是單純地對我厭倦,怕我對他的感情死灰復(fù)燃,影響他投胎,所以盡快將我推出去?
我不得而知。
但我決定,如他所愿。
20
我走去陽臺吹風(fēng)。
此時已經(jīng)夜深,可街上仍舊車水馬龍。
我倚在護(hù)欄邊良久,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
我愣了一下,沒有回身。
有腳步聲,是江也。
果然,江也走到我身邊,將手搭在陽臺邊,轉(zhuǎn)頭看我。
「要不,我們在一起吧?!?/p>
我愣住。
江也靜靜地看著我,神色篤定,半點(diǎn)沒有想要開玩笑的意思。
他說得很直白,開門見山,
「我剛剛聽見了你們的對話,你要在一周之內(nèi)找到男朋友?!?/p>
江也目光溫和,繼續(xù)說道:
「你可以考慮一下我,我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彼此熟悉,我還記得你所有的喜好,也能包容你的一切。最重要的是,我永遠(yuǎn)不會害你?!?/p>
江也神色認(rèn)真而虔誠,時至今日,他仍然是我見過最干凈的男孩子。
那雙眼溫潤如昨,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說謊。
「可是……」
我皺眉,委婉拒絕,「我還沒做好重新開始的準(zhǔn)備,不想耽誤你。」
我說的是實話。
答應(yīng)邱裴一周內(nèi)找到男朋友,更多的是賭氣。
惱他不愛我,氣他想要親手將我推開。
我不想耽誤江也。
江也輕笑,他將手肘搭在陽臺圍欄上,神色溫和。
「我知道,可是我不介意。不論你是想要一個男朋友開始新生活,還是找一個人來刺激他,我都可以?!?/p>
晚風(fēng)吹過,拂起他額前碎發(fā)。
此刻的江也溫柔得不得了。
可我卻沒出息地落荒而逃。
21
那晚的表白過后,我們?nèi)酥g有了極其微妙的變化。
江也每晚下班都準(zhǔn)時回來,開始系著圍裙學(xué)著進(jìn)廚房做飯,每一樣新學(xué)的菜系,都是我愛吃的。
他下班時,會從花店買一束花。
第一天是紅玫瑰,代表愛情。
而最后一天是滿天星,花束里夾著的卡片上寫了滿天星的花語:
我甘愿做配角,瞞著所有人愛你。
我攜滿天星辰贈予你,
卻仍覺著滿天星辰不及你。
江也并不是很會說情話的人,他的愛細(xì)細(xì)密密地體現(xiàn)每一處。
甚至生活中的每處細(xì)節(jié),都能感受到他的溫柔。
憑心而論,他會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帥氣,溫和,體貼,工作體面,完美到幾乎讓人挑不出半點(diǎn)差錯。
而且,他還是我曾經(jīng)大學(xué)時期暗戀過很久的男孩子。
江也說得沒錯,他是我最好的人選。
一周的時間,我也在嘗試著與江也接觸。
而邱裴消停了三天后,又開始帶著女鬼回來,夜夜笙歌。
今天是我和邱裴定下一周之約的最后一天。
晚上,江也做完飯后,又搶先去刷碗。
我想去幫忙,卻被他趕出了廚房,并遞給我一盤切好的水果。
我只能端著果盤回到沙發(fā)前坐下。
一旁,邱裴翹著二郎腿,一只手隨意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則摟著一名身材妖冶的女鬼。
「顏卿卿,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行不行啊,還沒找到男朋友?」
我用牙簽叉起一塊蘋果塞進(jìn)嘴里,沒說話。
邱裴在女鬼腰上摸了一把,低笑一聲,然后才不急不緩地轉(zhuǎn)頭看我。
「喂,要我說……你這個老情人還不錯,雖說長得沒我?guī)?,腦子沒我聰明,但也不算差,你要是找這么個男朋友,起碼也不算丟我這個前任的臉?!?/p>
奇怪。
今天的蘋果應(yīng)該壞了,怎么如此晦澀難咽。
我艱難地咽下那塊蘋果,轉(zhuǎn)頭看他。
我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些,生怕他看出我半點(diǎn)情緒。
「江也明明就是比你帥,上學(xué)時候,他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草,喜歡他的女孩子多的不計其數(shù)?!?/p>
「他還比你聰明,在校時成績永遠(yuǎn)名列前茅。」
「比你工作好,家境好,上學(xué)時候他就可以用獎學(xué)金請幾十位同學(xué)出去吃飯。」
「他永遠(yuǎn)不會讓我陪他,過兩個人啃一只饅頭的窘迫日子。」
我越說越委屈,藏在身后的手緊緊攥成拳,才勉強(qiáng)沒有將情緒宣泄出來。
我說的都是實話,江也處處都好,可是……
這番肺腑之言,也并非真的肺腑。
真正重要的一句話,我沒說,也因著邱裴輕蔑的態(tài)度無法說出口。
22
邱裴怔了很久。
回過神,他又在女鬼身上揩了下油,許是力道大了,女鬼喊了聲疼,生氣離開了。
沙發(fā)上。
邱裴身子微微后倚,勾唇笑了下。
「嗯,也對。」
他挑挑眉,轉(zhuǎn)頭看我,仍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地模樣。
「顏卿卿,你是有多沒出息,還對我這個渣男放不下。」
說著,他看了眼墻上的掛鐘,
「嗯,距離賭約結(jié)束還有兩個小時,咱們說好了,你要是一周之內(nèi)沒找到男朋友,就別耽誤哥哥投胎好人家了?!?/p>
剛巧,邱裴說完這話,江也刷完碗從廚房出來。
手里……端了一杯熱牛奶。
這似乎是邱裴的習(xí)慣,每天晚上睡覺前,他都要替我熱一杯牛奶,然后監(jiān)督著讓我喝下。
我一口氣喝完,江也熟稔地接過見底的牛奶杯,準(zhǔn)備回廚房刷掉。
「江也?!?/p>
我在他轉(zhuǎn)身之前叫住他。
江也垂眸看我,「怎么了?」
可我盯著他看了半晌,那句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片刻,我搖搖頭,從他手里接過空了的牛奶杯,「我自己洗吧?!?/p>
說著,我快步進(jìn)了廚房。
打開水龍頭,嘩啦啦地流水聲讓我思緒漸漸放空。
我腦中很亂,一幀一幕,都是和邱裴以及江也相處時的畫面。
他們是兩個極端。
江也紳士,溫和,永遠(yuǎn)讓人如沐春風(fēng)。
而邱裴則桀驁,跳脫,總是帶著幾分混不吝的痞氣,若生于古代,也多半便是那種整日打馬看花的紈绔少年郎。
理智告訴我,我應(yīng)該同江也在一起,然后忘了邱裴那個死渣男。
江也和我在一起,是我高攀,這么好的男孩子主動追我,是我的福氣,拒絕的人肯定是傻子。
可是,心底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反駁,我討厭自己的性格,軟弱而沒有主見,在兩人之間來回糾結(jié),無法定奪。
出神間,水龍頭忽然被人關(guān)掉。
江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他將我手中不知被水沖刷了多少遍的水杯拿走,然后拽著我的手去了陽臺。
今晚風(fēng)很大。
一陣風(fēng)吹過,我下意識地縮了下肩,下一秒,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已經(jīng)披在了我肩上。
是江也的外套。
他關(guān)上陽臺的玻璃拉門,站在與我兩步遠(yuǎn)的地方,安靜地看著我。
「卿卿,今天應(yīng)該是你們打賭的最后一天吧?!?/p>
「所以,你想好了嗎?」
然而,我目光一偏,卻看見了玻璃門內(nèi)的邱裴。
23
他站在陽臺門前,負(fù)手而立,靜靜地看著我們。
我愣了幾秒,然后匆匆收回目光。
可我的反應(yīng),都被江也看在眼里,他朝著玻璃門內(nèi)看了一眼,「他……在那嗎?」
那晚之后,江也便不再同我講「世上沒有鬼」這種話,有時我當(dāng)著他的面和邱裴說句話,他也都見怪不怪。
我點(diǎn)點(diǎn)頭。
江也沉默了幾秒,然后,低聲問我:「你想知道答案嗎?」
「什么答案?」
江也沒應(yīng)聲,卻忽然將左手輕輕箍在我腦后,然后朝著我緩緩俯下身來。
我們之間的距離,一點(diǎn)點(diǎn)拉近。
江也的眉眼很好看,清朗雋秀,瞳孔黑而深邃,很容易讓人著迷。
余光里。
邱裴仍舊站在玻璃門前,雙手負(fù)在身后,身子挺得筆直。
江也離得很近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極淡的檀木香。
十厘米,九厘米……
可是。
在江也幾乎快親上的那一刻,我還是下意識地推開了他。
「對不起……」
我輕聲道歉,只覺著自己失敗極了。
邱裴說得對,我就是沒出息,才會對他那個渣男難以釋懷。
可是感情這種事,不是說放就能放的,我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的內(nèi)心。
被拒絕的江也沒惱,反而輕聲笑了。
「沒事,本來就是想讓你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罷了。卿卿,其實有時候,自欺欺人反而更讓人難以自拔?!?/p>
「困住你的,有時候反而是你自己。」
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說話時,語氣微緩,尾音拉長了幾分。
似乎這話,還有別的含義。
我蹙眉想了想,卻只覺著頭疼。
見我伸手去揉眉心,江也便止住了話題,掌心隔著外套在我肩上輕輕拍了下。
「外面風(fēng)大,回去吧。」
24
夜里。
我靠坐在床頭,身旁,是一言不發(fā)的邱裴。
良久的沉默過后,我轉(zhuǎn)頭看他,「這次,你滿意了?」
邱裴愣了一下。
看著那張熟悉的側(cè)臉,我鼻酸得厲害,
「邱裴,我放不下你,哪怕你劈腿,哪怕你拋棄我,哪怕你現(xiàn)在真變成了死鬼,我居然還是放不下你?!?/p>
「你滿意了?」
我以為,邱裴會特得意地挑挑眉,會神采飛揚(yáng)地說「因為哥哥魅力大」。
可是,都沒有。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房間內(nèi)響起一道低嘆聲。
邱裴抬手在我頭上輕輕揉了揉,雖然,指尖穿過我的頭發(fā),只碰到一片虛無。
「何苦呢?!?/p>
這一聲嘆息過后,邱裴便再沒有說話。
褪去了往日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他眉心緊緊蹙著,一言不發(fā)。
這一夜,我們一同望著窗外,從深夜到黎明。
這一夜,格外的漫長。
25
我輸了賭約,可是,邱裴沒有去投胎。
他仍舊留在這個小屋子里,也沒有再帶女鬼回來。
只不過,每晚凌晨,他都會消失一陣子。
我沒問過他都去了哪里,邱裴也沒有說。
我和江也仍舊是合租室友的關(guān)系,我們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那一周的追求,唯有那束被我擺在房間里的滿天星,記載著江也曾經(jīng)的表白。
可是……
我卻愈發(fā)地覺著不對勁。
江也,不對勁。
不只是他時不時拜托我?guī)兔μ顚懙囊恍y試,不只是他每晚風(fēng)雨無阻給我熱的一杯牛奶。
也不只是他時不時地開導(dǎo)與談心。
而是某天晚上,客廳放著電視,我習(xí)慣性地赤著腳走去廁所,路過廚房時,剛好看見江也正在熱牛奶。
停留的那幾秒,剛巧看見他從口袋里拿出一盒藥,打開一顆扔進(jìn)了牛奶里。
白色的藥片,瞬間消融在牛奶中。
當(dāng)藥片徹底消融,江也轉(zhuǎn)過身,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瞬間愣住。
26
視線相對,我倚在廚房門邊,「江也,解釋一下吧?!?/p>
說著,我指了指他手中那杯牛奶。
江也很快笑了。
他握著牛奶杯的手微微抬起幾分,「你是說我剛剛加的東西?」
我糾正道:「是藥?!?/p>
我剛剛看見他扔進(jìn)去的,是藥片。
江也神色自然,「見你最近狀態(tài)不好,所以放了安神的藥,放心,對身體沒什么副作用?!?/p>
我沒說話,仍靜靜的看著他。
江也輕笑一聲,像是自證一般,仰頭將杯中牛奶一口氣喝下。
將空了的牛奶杯放在桌上,江也扯起一張紙巾擦了下嘴角,聲音溫和。
「我睡眠淺,最近幾天夜里總能聽見你起夜的聲音,擔(dān)心你最近狀態(tài)不好,所以想給您吃一些安神助眠的藥。你性子執(zhí)拗,怕你不肯吃才想著放在牛奶里的?!?/p>
他解釋得很細(xì)致,神色也坦然。
我看了他很久,最后還是沒有向他要口袋里的那個藥盒,而是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回了臥室。
房間里,我坐在床邊發(fā)呆。
邱裴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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