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卡朱拉霍神廟建筑群之所以成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主要原因有兩點：一、神廟群“在建筑與雕塑之間達(dá)成了完美的平衡”；二、神廟的“裝飾性雕刻堪稱印度藝術(shù)的杰作”。令人驚奇的是，那些被稱為杰作的雕刻有相當(dāng)一部分是以赤裸裸的男女性愛為主題。

　　衰落的中世紀(jì)古都

　　偶像破壞者使石雕神廟從85座減少到25座

　　一腳踏落在卡朱拉霍村(Khajuraho)汽車站的泥地上，揚起了團(tuán)團(tuán)黃塵。抬眼望去，斜陽把整個村莊染得金黃。我背起70升的行囊，在車站北面凹凸不平、雜草叢生的小路上走了10分鐘，向西一拐，過一座小橋，來到村子中央。這里已能望見一座座高聳著圓錐頂?shù)乃聫R，但我不急著去參觀，先找了家干凈的旅館，沖涼，歇息。

　　卡朱拉霍位于印度首都新德里東南約600公里的中央邦北部，現(xiàn)在這里的人口包括開店經(jīng)商的在內(nèi)不過7000左右，兩條街，稀稀拉拉的幾家店鋪，勉強(qiáng)稱得上是一個集鎮(zhèn)。然而在10-14世紀(jì)，卡朱拉霍曾是印度很有勢力的昌德拉王國的都城，印度教在北方的重鎮(zhèn)。王國的開國君主是納努克(Nannuk)，其他有影響力的君主包括瓦卡帕提(Vakapati)、丹加·提婆(DhangaDev)和耶輸跋摩(Yashovarman)。公元950-1050年是王國的鼎盛時期，在方圓10公里的范圍內(nèi)建有85座壯觀的印度教和耆那教石雕神廟。14世紀(jì)外族異教勢力入侵并控制整個印度次大陸時，反對偶像崇拜的莫臥兒王朝摧毀了昌德拉王國，同時對以人物造型為主的印度教神廟大肆破壞。這情景就像前些年，阿富汗塔利班政權(quán)不顧國際輿論，一意孤行，將著名的巴米揚大佛炸毀，令人痛心?？ㄖ炖舻纳駨R目前僅存25座，分東、西、南三大群落。這些神廟因其獨一無二的造型藝術(shù)在1986年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西群的神廟多而集中，保存得也較好，其他幾處較為松散、破敗。

　　第二天一大早，我精神抖擻地走進(jìn)了西群。方圓500米的范圍內(nèi)共有14座神廟，其中13座屬于印度教，一座屬于耆那教。耆那教神廟雖然緊挨著印度教神廟，可還是用鐵柵欄單獨圈起，井水不犯河水。此時是旱季，鐵柵外草木枯黃，鐵柵里因有人工澆灌，花草茂盛。

　　進(jìn)大鐵門左手第一座是拉克什曼(Lakshmana)神廟，建于最強(qiáng)盛的亞修瓦曼統(tǒng)治時期，主要供奉一尊來自岡底斯山的毗濕奴(Vishnu)神像，有一個主壇和四個副壇，廟內(nèi)外布滿精美的雕刻。然后是難迪(Nandi)神廟，一座有12根方柱支撐的涼亭式建筑，供奉濕婆(Shiva)神的座騎難迪。難迪是一頭用整塊巨石雕刻而成的公牛，象征著多產(chǎn)和旺盛的性力。為了公平起見，也給毗濕奴的座騎———公豬瓦拉哈(Varaha)造了一座神廟，樣式與難迪神廟相似。立在1米高基座上的石豬有2米多長，1.5米高，腰身兩個人都抱不過來，渾身上下竟然簇?fù)碇?47尊男女雕像，千百年來石豬已經(jīng)被善男信女的手摩挲得锃亮。

　　西群的朝薩斯·瑜格尼(ChausathYogini)神廟是卡朱拉霍現(xiàn)存最早的神廟，落成于公元850年。神廟用粗獷的花崗巖砌成，臺基高達(dá)15米，神廟內(nèi)供奉擁有64種可怕性力的迦梨(Kali)女神。

　　赤裸裸的性愛雕刻

　　那種高難度的姿勢，若沒有瑜珈功夫恐怕會閃了腰

 

　　終于跨上了一處5米多高的巨大臺基，西側(cè)就是建于1025年的坎達(dá)里亞·摩訶提婆(KandariyaMahadev)神廟，高31米，長20米，平面呈雙十字形，坐西向東，入口在那一豎的頂端。上了6級臺階，就能看到兩條變形鱷魚裝飾的門楣。前廊有四個風(fēng)格獨特的藻井，兩壁通透，視野開闊，前殿和拜殿內(nèi)光線陰暗，神像林立?？邕^一道高高的門檻，進(jìn)入本殿，里面黑黢黢的，借著門口漏進(jìn)的一絲光線，勉強(qiáng)能辨出正中央等腰高的地方有一座直徑2米的石磨盤，圓心上一柱挺立，1米高，直徑約0.5米，頂部圓潤。這就是濕婆神的化身林伽(lingam)，印度教最常見的男根象征物。

　　在神廟外壁上，刻有一圈齊眼高的浮雕，內(nèi)容表現(xiàn)舞蹈、奏樂、耕種、游戲、手工、梳妝、寫信等日常生活，也包括性生活。浮雕之上，人物和動物體型逐漸變大，由淺浮雕過渡到高浮雕，最終變?yōu)榻醯壬泶蟮膱A雕。雕像中反復(fù)出現(xiàn)一個國王模樣的男性，變換著各種姿態(tài)與豐腴婀娜的女性交媾。其中有個場景是這樣的：國王面向外坐著，張開兩臂，一位妙齡女郎背朝外倒立，兩腿張開……此種姿勢，若沒有很深的瑜珈功夫恐怕會閃了腰。國王左右各有一名侍女?dāng)v扶著他，侍女的旁邊有個半側(cè)著身子的婦人，窺視著交合中的男女，羞怯的神態(tài)刻畫得惟妙惟肖。不少雕像雖然已是斷胳膊少腿，可如此汪洋恣肆的展現(xiàn)還是讓人瞠目結(jié)舌。我去過世界上許多地方，在各種古代文明的雕刻藝術(shù)中，還從未見過如此放縱的性的描繪。

　　現(xiàn)實中的印度社會是相當(dāng)保守的。各處所見，即使是戀人也很少相擁而行。上海地鐵里那些在眾目睽睽之下熱烈擁抱接吻的年輕人，在現(xiàn)在的印度人看來恐怕是匪夷所思。然而這1000年前的神廟內(nèi)外卻布滿了裸體的性愛雕像！

　　一般的解釋是，印度教崇拜性力(shakti)、繁殖，但也有所禁忌，所以把那些雕像放在寺廟外，是對教徒的規(guī)誡、勸諭、禁示、考驗，令其不敢逾越。這種說法似乎有些牽強(qiáng)。

　　在層層疊疊、造型復(fù)雜的雕刻上方，是逐漸收攏的方形屋頂，最上面是典型的北方印度教特色的圓錐頂。從東向西，四座大的圓錐頂依次遞升，無數(shù)小型的圓錐頂錯落有致地簇?fù)碇鼈儯活^雄獅昂然挺立在最大的圓錐頂前面。這座砂石建筑內(nèi)部有226個雕刻人物，外部有646個，幾乎人人赤身裸體。神廟所用材質(zhì)十分細(xì)膩，看上去就像現(xiàn)代的水泥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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