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葉繁茂 曉青 攝

2024年諾貝爾文學獎花落韓江的《素食者》。我被評委的頒獎詞“用強烈的詩意散文，直面歷史創(chuàng)傷，揭露人類生命的脆弱”引領著，走進故事的情節(jié)中。

《素食者》講述了家庭主婦英惠為了逃避來自婚姻、家庭、社會和人群的暴力，堅持素食主義，最終選擇變成一棵樹的故事。故事呈現(xiàn)了在充滿肉欲的煙火世界里，英惠代表著反抗肉欲與煙火的符號。

小說中最直白的一句話“我不吃肉”，這是主人公向外面世界宣戰(zhàn)的關口。英惠為什么要拒絕吃肉？原因是她做了一個夢，夢里“有人殺了人，然后有人不留痕跡地毀尸滅跡。醒來的瞬間，卻什么都記不得了……”她重復著這個噩夢，竟遇到丈夫的漠視。在她無助時，又遭到丈夫暴力占有她。于是，她隔絕一切與肉和葷有關的東西?？杀氖牵瑹o論如何她都無法孤立地將“食肉世界”里的丈夫一起扔掉，使自己陷入兩性世界的尷尬處境。情困于此，認知自我邊界的破局也困頓于此。

這時，身為畫家的姐夫，偶然得知英惠的臀部留有一塊青綠色胎記，于是，他苦苦恪守著的倫理道德底線徹底破防，在英惠的身上畫出樹一樣的植物，來滿足自己的情欲。英惠仿佛真的成為一株植物，一株與肉無關的植物。在身上被畫滿那些植物之后，她甚至不再做那個可怕的夢了。而這一幕被姐姐仁惠目睹，姐姐不但與丈夫離婚，還把妹妹當作瘋子送進精神病院。盡管被暴力地將肉塞進嘴里，英惠仍堅決不吃肉。這種發(fā)瘋成了她刺痛世界的唯一手段。她渴望成為一棵樹，只需“光合作用”，便能健康自由生長……

當我捧起《素食者》，聯(lián)想到一句俗語：“不吃這一套?！币馑际恰安毁I賬”“不起作用”或者“無效”。也可以理解成：對某種行為和態(tài)度的不接受，甚至對抗到底?！端厥痴摺分小皹渑俊庇⒒菥褪且粋€反對父權、夫權，反抗社會和人群歧視，在暴力控制下，堅決不食肉，堅定信念，渴望像樹一樣健康、自由地活著，向下扎根、向上生長的人。

在韓國社會，女性的地位非常低下。《素食者》就是誕生在韓國女人受盡重壓的裙擺之下，用“肉與樹”這種顯山露水的隱喻演繹的故事。肉代表了韓國社會普遍的強權暴力，而成為樹的愿望，則代表了覺醒女性想要逃亡的“烏托邦”。作家韓江通過細膩的文字，試圖對韓國守舊傳統(tǒng)進行抵抗，主人公卻被迫一步步遭到拋棄。

所以說，《素食者》是一部絕望的女性以“弱”的姿態(tài)反抗世界的挽歌，從而也反思了人類動輒以“瘋狂”對女性污名化的詆毀。

《素食者》仿佛以一種超現(xiàn)實的角度，讓讀者似乎看到自己身上的“樹女士”。讀著讀著，讀者會發(fā)問：自己有沒有被時代拋棄過，有沒有被親人嫌棄過，有沒有被惡人欺辱、嘲笑過？在慘淡的現(xiàn)實面前，有多少人能跟“樹女士”產(chǎn)生共鳴？當自己與周圍人的關系失去和諧時，眼睜睜看著希望失守，誰又不是“樹女士”呢？

《素食者》沒有嚴肅文學的嚴肅和深刻拷問，與敘事文學相比，不夠大氣，也不夠唯美，但它足夠獨特，并且直擊人類的靈魂，考驗著人的忍受力和承受力。它以撕裂人類靈魂，凌遲人類血肉的方式，跨越國度，解答困擾讀者心頭的問題：當面對暴力、強權、歧視、冷漠、奴役和壓迫的時候，是選擇理智還是瘋狂，是選擇屈服還是抗爭？“樹女士”給迷茫的靈魂神經(jīng)注入一劑強心劑。

由此可見，《素食者》所揭示的，不僅僅是蒙受屈辱的女性向韓國強暴的父權、夫權和暴力的宣戰(zhàn)。它正在穿越時空，跨越國度，發(fā)出大聲疾呼，讓我們聽出它的弦外之音——勇于向那些強權和暴力以及威脅和恐嚇宣戰(zhàn)，不畏強暴，才能真正實現(xiàn)自由平等，贏得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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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wǎng)址: 《素食者》的弦外之音 http://m.u1s5d6.cn/newsview6956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