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省青少年心理健康狀況調研報告

王海燕  鄭代漢  李  瑛

近年來，心理健康問題已成為世界各國普遍面臨和關注的社會性難題。隨著經濟社會快速發(fā)展，青少年成長環(huán)境不斷變化，陜西青少年心理行為問題發(fā)生率和精神障礙患病率逐年上升，并有向低齡化發(fā)展的趨勢，由此引發(fā)的極端事件時有發(fā)生。為貫徹落實《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專項行動計劃（2023—2025年）》文件精神，按照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的指示批示要求，調研組深入30多個省級單位、7所高校、10個市、61個縣（區(qū)），召開了200多場座談會，走訪了150多家單位，訪談1800多人。并對陜西省10個樣本縣區(qū)小學五年級至高三的26.36萬名學生、9.73萬名家長、6951名教師進行了問卷調查，對陜西青少年心理健康工作進行了全面調研，現報告如下。

一、青少年心理健康狀況調查分析

本次調研共采集陜西有效樣本140295份。其中男生占47.42%，女生占52.58%；獨生子女占22.02%，非獨生子女占77.98%；住校生占30.94%，非住校生占69.06%；農業(yè)戶口占69.50%，非農業(yè)戶口占30.50%。大學生數據來自40所高校，男生51.7%，女生48.3%。另收集85起極端事件的個案資料。

青少年心理健康風險特征檢出率所示，3.01%—16.71%的學生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其中在學習壓力、焦慮、抑郁和情緒不平衡方面的檢出率最高。輕度檢出率最高的是學習壓力、焦慮、抑郁和情緒不平衡；重度檢出率最高的是焦慮、學習壓力和抑郁，占比約為3.37%—4.91%。

對不同學段學生的檢出率分析發(fā)現：小學生（五、六年級）最嚴重的是焦慮（7.94%）、抑郁（7.28%）、學習壓力（6.68%）；初中生最嚴重的是學習壓力（15.83%）、焦慮（15.17%）、抑郁（12.61%）；普通高中生最嚴重的學習壓力（30.34%）、焦慮（25.80%）、情緒不平衡（21.58%）、抑郁（19.55%）。

另外，調研中出現心理問題傾向（嚴重程度略低于癥狀檢出標準，但已經達到輕度風險水平）的青少年占比較高。其中，具有強迫傾向的占比35.94%，情緒不平衡傾向的占比29.91%，學習壓力感傾向的占比28.24%，焦慮傾向的占比24.2%，人際關系緊張與敏感傾向的占比23.96%，抑郁傾向的占比23.58%，表明陜西青少年心理健康狀況形勢較為嚴峻，亟須采取超常規(guī)措施，幫助青少年度過心理問題高發(fā)期，遏制極端事件發(fā)展勢頭。本次調研發(fā)現陜西青少年心理健康具有以下特征：

（一）學業(yè)壓力大等問題檢出率高。本次調查發(fā)現，陜西青少年心理健康狀況較為嚴重的問題主要為學習壓力、焦慮、抑郁，檢出率分別為16.22%、15.41%、12.62%。訪談中教師們認為，相較之前，學生心理健康現狀不容樂觀，特別是學業(yè)方面的焦慮及抑郁情緒突出。雖然雙減政策在宏觀層面上減輕了學生的學業(yè)負擔，但學業(yè)壓力依然存在。

（二）心理健康問題隨年級增長有所增加。針對不同年級青少年進行分析后發(fā)現，心理健康問題隨年級增加而增加。可以看出，檢出率最高的學習壓力、焦慮、抑郁均表現出小學生低于初中生，初中生低于職高和高中生的特點。高中生的各項心理健康風險特征均高于其他學段學生。最嚴重的是學習壓力過大（檢出率30.34%，重度9.04%），其次是焦慮（檢出率25.80%，重度8.51%）。

（三）手機成癮風險隨學段遞增而加劇。調查顯示，陜西青少年有手機成癮風險的占16.75%，其中有重度手機成癮風險的占3.28%。對不同學段的分析發(fā)現，手機成癮風險隨學段增長而遞增，如圖6所示。普通高中和職高學生手機成癮風險高于初中和小學，其中普高學生更為嚴重。

（四）積極心理健康特征隨學段增長而下降。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積極特征進行分析發(fā)現，無論是主觀幸福感，還是積極心理資本，都表現出隨著學段的增長而下降的趨勢。

（五）大學生焦慮抑郁問題較為突出。對大學生心理癥狀的調查統(tǒng)計發(fā)現，男生11項心理癥狀（習得無助、適應不良、人際敏感、敵對沖動、偏執(zhí)多疑、睡眠障礙、進食障礙、軀體化、焦慮癥狀、恐怖癥狀、強迫癥狀）和3項心理危機（精神病性、抑郁癥狀、自殺傾向）顯著高于女生。

（六）極端事件個案特征與原因。綜合教育部對各省2021年學生非正常死亡情況通報，總體對比陜西省人數和比例較低（2022年以后教育部不再提供詳細數據，因此無法對后續(xù)數據進行對比），可見圖11、圖12。在所采集陜西的85起極端事件中，男生55人，女生31人；大學37人，中小學47人，幼兒園2人，其中初中及高中自殺占比最高。綜合上述個案，發(fā)現學生非正常死亡原因錯綜復雜，個案差異大，可能有直接誘因，但深入剖析發(fā)現，極端事件的發(fā)生往往是多種因素綜合或累積的結果，難以進行簡單的歸因。從誘因來看，統(tǒng)計表明，中小學生極端事件發(fā)生的首要誘因為家庭矛盾，其他原因有心理障礙、學業(yè)壓力、情感問題等；大學生極端事件的首要誘因為心理障礙，其他原因有情感問題、學業(yè)壓力、家庭矛盾等。從深層次原因來看，極端事件的發(fā)生有個人、家庭、學校、社會等四個方面的主要原因。個人原因包括：生理因素引發(fā)，即體內激素或神經遞質的變化引起心境障礙、器質性病變等，表現為季節(jié)性高發(fā)；性格特征引發(fā)，即易感性、脆弱性高，心理彈性低，自我封閉、內心孤獨，處理人際關系不當等，表現為性格內向或自卑的人占比高；心理問題引發(fā)，即有心理問題或自殺史，表現為篩查異常個體的自殺傾向。家庭原因包括：教養(yǎng)方式不當激起對立情緒，家長漠視、體罰、過分控制、過度溺愛等造成親子關系溝通不暢、關系緊張；教育理念不到位錯失求助時機，家長缺乏心理健康相關知識，對心理問題“污名化”認知，導致隱瞞或掩飾學生的心理問題；特殊家庭環(huán)境存在潛在長期影響，家庭重要成員缺失、家庭結構不完整、功能不健全的家庭，如果缺乏對學生的關愛與溫暖，矛盾沖突常態(tài)化，就容易對學生產生長期負面影響和負面認知。學校原因包括：課業(yè)負擔過重導致心理迷茫；校園欺凌對學生身心傷害巨大；心理健康教育力量不足，難以滿足日常干預；學校教育管理和思政工作還存在薄弱環(huán)節(jié)。社會原因包括：網絡信息放大學生負面情緒，社會公共衛(wèi)生事件引起心理變化；社會競爭壓力使學生提前背負過重心理負擔?？傮w而言，每一起極端事件的發(fā)生背后往往都存在著多種因素，對極端事件的預防也需要家庭、學校、社會多方聯手，群策群防。

二、青少年心理健康影響因素分析

（一）青少年身心發(fā)展特點使其心理健康風險較高。研究顯示，隨著學生年級增加，心理問題檢出率也隨之上升，這與青少年群體自身的心理發(fā)展特點密切相關。青少年的生理和心理都處于劇烈的變化時期，但是這種變化卻并不同步，認知、社會性等心理方面的發(fā)展較之生理發(fā)展的速度來說相對緩慢，這種發(fā)展的不平衡性導致了青少年種種矛盾心理的產生。

（二）體音美勞課程有利于促進青少年心理健康?？梢姡S著體育課開設頻率的增加，學生抑郁、焦慮、學習壓力檢出率都有明顯下降。音樂、美術課每周開設2次，勞動教育課每周開設一次均伴隨學生心理健康風險的降低。

（三）家庭情況對青少年心理健康產生直接影響。對不同父母婚姻狀態(tài)（正?；蚍钦＃钦：x異、喪偶、分居）下青少年進行分組檢驗，發(fā)現存在顯著差異。不同家庭經濟條件下，青少年也表現出不同的心理健康風險特征。家庭經濟困難的學生抑郁、焦慮、學習壓力、手機成癮的檢出率均顯著高于家庭經濟不困難的學生。

（四）人際關系是影響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對各種不同類型人際關系造成心理困擾的青少年心理健康風險特征分析表明，無論是同學關系、師生關系，還是親子關系緊張造成的心理困擾，都會影響青少年心理健康。

（五）手機和網絡依賴導致青少年出現多方面問題。本次調查顯示，陜西青少年有手機成癮風險的占16.75%，數據分析表明，手機成癮與心理問題檢出存在高度相關，提示了手機過度使用對青少年心理健康可能產生影響。

三、有關工作建議

（一）統(tǒng)一思想認識，加強組織領導。建議各級黨委教育工作領導小組要加強對青少年心理健康工作的領導，每年至少召開兩次專題會議，一次工作會議，研究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協(xié)調解決突出問題。研究制定工作績效考核辦法，切實將青少年心理健康工作納入對各級黨委政府履行教育職責的評價，納入學校改革發(fā)展整體規(guī)劃，納入人才培養(yǎng)體系和督導評估指標體系，作為各級各類學校、醫(yī)療機構等評估和領導班子年度考核重要內容。

（二）出臺實施意見，夯實各方責任。建議出臺《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青少年心理健康工作的實施意見》，明確指導思想、工作思路和工作目標，按部門落實責任和任務，指導陜西今后一段時期青少年心理健康工作，遏制極端事件發(fā)展勢頭。建議教育部門采取有效措施，推進義務教育優(yōu)質均衡，著力拉升底部，辦好群眾家門口每一所學校。要加強師資隊伍和實習實訓基地建設，進一步努力辦好中等職業(yè)學校。要加快教育評價體系改革，由“唯分數”“唯升學”，轉向心理健康和創(chuàng)新能力培養(yǎng)。按照全面發(fā)展、健康第一、提升能力、系統(tǒng)治理的基本原則，統(tǒng)籌教師、教材、課程、學科、專業(yè)等建設，全方位強化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健全心理問題監(jiān)測預警機制，預防為主、主動干預，增強工作科學性、針對性和有效性。

（三）開展抓點示范，創(chuàng)新體制機制。鑒于青少年心理健康工作的系統(tǒng)性、復雜性和科學性，在當前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建議每個市選一個縣（區(qū)），每個縣（區(qū)）選一個街道（鎮(zhèn)），堅持目標導向，集中整合教育、衛(wèi)生等優(yōu)勢資源，創(chuàng)新工作思路，探索青少年心理工作模式，形成經驗復制推廣。借鑒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全維度工作模式”、西北工業(yè)大學“醫(yī)教結合新模式”的經驗，在陜西普通高校和職業(yè)院校分別選擇3-5所，分類開展高校試點工作。

（四）補齊短板弱項，解決突出問題。建議省教育廳牽頭成立陜西省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專家指導委員會，研究指導全省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和學科建設。建議省衛(wèi)生健康委、省市場監(jiān)管局、省民政廳、省教育廳、省人社廳，研究成立陜西省心理健康促進協(xié)會，負責全省心理服務機構的資質認定、專業(yè)培訓、咨詢師資格考試、執(zhí)業(yè)注冊及督導等工作。

（五）全面強化保障，營造良好環(huán)境。建議各級機構編制、教育、衛(wèi)生健康等部門要統(tǒng)籌工作力量，調整設立青少年心理健康保障處（科）室或中心等，強化編制保障措施，配足配強青少年心理健康研究人員，教師、醫(yī)護人員等。加大心理健康人才培養(yǎng)力度，暢通職稱晉升渠道。建議各級財政部門安排工作經費，重點支持心理咨詢室、精神心理科、心理服務熱線、信息化平臺等建設，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培訓，專業(yè)機構經費保障，電視專題欄目制作和播出，編印適合教師、家長、醫(yī)療人員及社會大眾的心理健康科普讀本。（來源陜西省委政策研究室）

（作者系省決策咨詢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王海燕、信息聯絡處副處長鄭代漢，陜西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教授李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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